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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世纪初,明朝初年航海家郑和率领七次远航,史称“郑和下西洋”。他的航程途经东南亚、中东,最后到达非洲。这是中国在探索海外机遇的同时与外国建立外交和贸易关系的大胆举措。“出海”一词自此具有了走向世界的特殊含义。
600 年后,中国再次在国际上崭露头角,从全球制造业中心发展成为信息和通信技术、电动汽车和人工智能技术的领导者。到 2024 年,中国企业加速了海外扩张,尤其是在人工智能领域。飞帆研究 6 月份的一份报告显示,在全球 1,500 家活跃的人工智能公司中,有 751 家位于中国,其中 103 家已在国际上扩张。许多人认为这是中国技术创新实力不断增强的标志。另一些人则认为,随着国内市场饱和和竞争加剧,海外扩张可能已成为这些公司唯一可行的选择。
1、谁在海外扩张?
首批抓住出海机遇的公司,不出所料,是中国领先的科技巨头。华为、腾讯和阿里巴巴等公司在海外扩张时选择专注于云计算和人工智能基础设施。
2024 年 3 月,腾讯云与沙特阿拉伯领先的电信公司 Etihad Etisalat (Mobily) 合作。他们共同推出了“Go Arabia”计划,旨在改变沙特阿拉伯王国的数字格局,这是其 2030 愿景战略的一部分。5 月,华为推出了 Galaxy AI,这是推动北非数字智能转型的更大计划的一部分。该计划是华为更广泛的 4.3 亿美元五年投资计划的一部分,旨在加速整个地区的智能转型。同月,阿里巴巴宣布在韩国、马来西亚、菲律宾、泰国和墨西哥建设数据中心,并发布大型模型服务平台“Model Studio”的国际版。
值得注意的是,这些科技巨头的海外战略都集中在东南亚和中东,与中国的“一带一路”倡议和“数字丝绸之路”政策保持一致。在地缘政治紧张局势加剧的背景下,选择东南亚等汉语常用地区,或中东等新兴市场和非洲等长期盟友,似乎是更具战略性的选择。
被称为“应用工厂”的字节跳动选择专注于熟悉的西方B2C市场,在短短七个月内推出了11款海外应用。CapCut于2020年推出,2022年发布付费版本CapCut Pro,然后在2024年初集成AI功能,成为全球最受欢迎的应用之一,每月活跃用户超过3亿。 Sensor Tower 数据显示,截至 2024 年 7 月,CapCut 已从移动应用累计获得 1.25 亿美元收入。
初创企业尽管处于商业化的早期阶段,但也渴望加入海外扩张的行列。中国 AI 独角兽初创企业则采取了不同的策略,采用“模型+应用”的方式。面对高昂的训练模型成本,一些初创企业开始将重点从更新基础模型转向更有利可图的应用和场景探索。
对于依赖资金的初创企业来说,在国内竞争激烈的情况下,海外扩张已成为必然。许多早期公司选择了西方的 to-C 市场,基于各自的模型推出了生产力、创意和伴侣应用。比如在“六大巨头”(指中国最受关注的六家AI创业公司:零一人工智能、百川AI、智普、Moonshot AI、MiniMax、StepFun。不过这个名单经常变动,有人认为应该把DeepSeek AI和OpenBMB也算进去。)中,MiniMax的“Talkie”和零一人工智能的“PopAI”都已经积累了百万级用户,并实现了一定程度的盈利。
2、为什么要向海外扩张?
一个原因是激烈的国内市场竞争。
中国拥有世界上最大的互联网用户数量和庞大的技术开发人员队伍,没有人希望在人工智能热潮中落后。随着越来越多的公司涌入该领域,人工智能技术发展迅速,但应用和用例的增长却较慢。行业巨头和初创公司都面临增长停滞和利润压力。
2023 年 10 月至 2024 年 9 月期间,中国发布了 238 个LLM。经过一年多的激烈竞争,他们进入了整合阶段。压力在 2024 年 5 月的第一次价格战中积累起来,这场价格战是由人工智能初创公司 DeepSeek 引发的,该公司推出了架构创新,大大降低了模型推理成本。消息发布后,字节跳动、腾讯、百度和阿里巴巴等主要参与者迅速跟进降价,甚至将价格降至成本利润以下。这种激烈的竞争源于模型之间的技术差异很小,产品化速度慢于预期。
从 ChatGPT 上线到 2024 年 7 月,已有 78,612 家 AI 公司被解散或停业(来源:钛媒体)。竞争不仅将参与者挤出了竞技场,幸存者也在深入细分领域以与其他公司区分开来。例如,在政府的大力推动下,行业特定的LLM正在获得关注。2024 年 3 月 5 日,中国总理发表的《政府工作报告》强调了“AI+”战略,推动了 AI 跨行业的渗透。截至 2024 年 7 月,在中国国家网信办 (CAC) 注册的 AI 模型数量超过 197 个,近 70% 是行业特定的LLM,尤其是在金融、医疗和教育等领域。和平不会持续太久,AI 快速融入垂直行业预计将成为未来几个月另一轮竞争的关键领域。
在这种情况下,出海扩张似乎是一条出路。
出海的另一个原因是政策和投资环境压力。
政府不仅在激励,也在监管。2024年3月至9月期间,政府出台了一系列监管政策,特别是围绕数据隐私、算法透明度和内容标签。
- 2024年3月5日:中国国家信息安全标准化技术委员会(TC260)发布了一份技术文件,概述了生成式人工智能服务的基本安全要求。
- 2024年9月14日:中国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CAC)提出新规则,要求对人工智能生成的内容进行标记,确保用户能够轻松分辨内容是人工还是机器制作的。
法规对任何新兴行业都是必不可少的,但它们也会增加企业的合规成本,尤其是中小企业。前微软工程师邵猛评论说:“更严格的监管,尤其是对 to-C 团队的监管,可能会促使更多公司向海外扩张,包括他们的产品甚至他们的团队。”
除了政策压力,与 ChatGPT 推出时的 AI 热潮相比,过去 6 个月的投资环境也变得越来越理性。到 2024 年中期,中国 AI 初创公司在 372 轮融资中筹集了约 44 亿美元,与 2021 年的峰值(投资额达到 249 亿美元)相比大幅下降。
那么,海外市场是中国AI企业的乐土吗?
与国内市场相比,某些海外市场的一个特殊因素是,得益于良好的商业环境,个人客户有更高的付费意愿。通过提出符合当地需求的突破性AI解决方案,中国AI企业可以快速发展稳定的收入来源。例如,在东南亚,AI驱动的数字人直播等创新方法正在打入电子商务直播领域。
对于企业或政府客户,如上所述,东南亚、中东和非洲等新兴市场已成为中国AI公司的首选。这些地区仍处于数字化转型的早期阶段,正在直接跳到最新技术。与饱和的西方市场相比,这些地区竞争较少,增长潜力更大,进入门槛较低,中国AI科技巨头正在利用其技术优势、成本效益高的结构和政府支持来扩大市场份额。
3、AI出海成功的关键因素是什么?
首先是本地化。
监管本地化:中国对人工智能的治理政策相对严格,但更注重内容安全。中国人工智能公司在走出去时,必须应对全球不同的数据隐私、安全和道德法规,而这些法规甚至在其商业模式实施之前就已经存在。欧盟的《人工智能法案》和隐私保护法为中国公司调整其人工智能模型以符合欧盟的隐私设计原则提供了一个完美的例子,该原则将数据保护内置于人工智能产品和服务的核心中。
技术本地化:尽管人工智能具有神奇的魔力,但仍然没有一刀切的解决方案。在基础设施较弱的新兴市场,公司需要调整其产品以适应网络条件、数据存储和算法适应性。同时,在发达市场,遵守数据本地化和ISO认证等行业标准。
其次是提升国际影响力。
尽管中国人工智能创新发展迅速,但中国人工智能公司在海外市场尚未获得足够的关注。在Hugging Face Hub上发布开源项目成为建立全球知名度的有效方式。除了提高知名度之外,这些模型还为全球社区贡献了宝贵的人工智能资源和多样化的多语言解决方案。例如,几乎每隔一到两周,Hugging Face的热门模型排行榜上就会出现至少一个来自中国的模型。其中包括阿里巴巴的Qwen系列,该系列一直是Hugging Face Open LLM排行榜上的“长期热门”,如今被认为是世界上最好的开放LLM之一,支持超过29种不同的语言;DeepSeek coder是另一个受到开源社区高度赞扬的;而智普AI也开源了其GLM系列和CogVideo。
通过开源计划,这些项目在国际开源社区获得了相当大的影响力,有助于提高中国项目在全球市场上的认可度、信任度和竞争力。
有意思的是,很多中国企业在海外扩张后,往往会采用新的品牌名,或者更愿意用模型或应用的名称来推广自己。“中国企业经常为海外产品创建新品牌,甚至一个国家一个品牌,而西方企业则喜欢在全球使用统一的产品名。”Hugging Face工程师Tiezhen Wang说。这种方式有助于他们更好地融入当地市场,同时免受地缘政治压力。
第3个因素是推动ESG战略。
AI for Good无疑是一项重要举措,旨在探索AI的更大用途,这是一个无国界的包罗万象的宣言。在北京,中国ESG30论坛发布了《2024中国企业全球化扩张战略报告》。该报告强调了ESG和AI作为中国企业融入全球化新阶段的两大支柱的重要性。一些科技巨头已经开始采用绿色能源来推动其全球数据中心的可持续发展,或使用AI图像识别技术来监测野生动物等。人工智能应用还与人工智能初创公司和传统行业合作,共同开发可再生能源和电动汽车等绿色技术。这些创新进一步促进了产品的可持续性,帮助中国企业在竞争中脱颖而出。
4、结束语
中国AI公司正处于一个关键的转折点。海外扩张不仅仅是一种简单的市场扩张策略,而是一种必要的选择,因为国内竞争激烈,但海外机会似乎也前景光明。然而,海外扩张并不一定会成功。在陌生的市场和受众下,能够迅速适应当地市场、遵守法规并树立意识似乎也同样具有挑战性。
更重要的是,人工智能仍处于早期发展阶段,当AI公司找到成为人工智能推动者重塑行业的最佳点时,它的真正力量就会被释放出来。出海对于中国人工智能公司的发展至关重要,但当它真正融入当地产业并为当地产业带来价值时,它的意义将变得更加重大。
郑和下西洋是凭借强大的经济实力,由举国上下共同努力推动的。历史似乎在今天重演,但背景不同:技术创新不是通过集中的国家努力而蓬勃发展,而是通过自由市场的动态力量,竞争、创业和开放交流推动创造力和进步。中国的AI公司已经取得了长足的进步,但距离繁荣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原文链接:A Short Summary of Chinese AI Global Expans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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